青砖灰瓦藏暗涌

民国二十三年秋，外乡货郎陈三背着竹篓踏进杨柳村时，正撞见村口老槐树上吊着件猩红嫁衣。嫁衣下摆浸着暗褐色污渍，在暮色里像团凝固的血。货担里针头线脑叮当乱响，惊飞了树梢昏鸦，也惊动了深宅里的女人。

雕花木门吱呀裂开条缝，露出半张敷着白粉的脸。赵家三姨太捏着绢帕的手泛着青筋，指甲缝里还沾着前日染凤仙花的汁液。"外乡人，买不买得动赵家的故事？"她嗓音像浸了陈年酸醋，眼尾扫过货担里那面西洋镜，镜面忽地映出阁楼窗棂后闪过的素白身影。

当夜陈三宿在村西破庙。月光淌过残缺的泥菩萨，照见供桌下蜷缩的少女。粗布衣襟裂着口子，脖颈处淤痕如蛇，怀里紧抱着褪色的鸳鸯枕套。"他们要把我填井…"少女颤抖的尾音被夜风绞碎，庙门外忽地亮起十余盏灯笼，映得青石阶上血渍蜿蜒如符咒。

赵家大宅正厅里，檀木太师椅上坐着当家的赵老太爷。他摩挲着翡翠扳指，目光掠过跪在青砖地上的四个女人：大太太撵着佛珠的手停在"往生咒"第三十二颗，二姨太鬓边金步摇坠着泪珠状琉璃，三姨太旗袍开衩处隐约露出带血痕的丝袜，四小姐握着的《女诫》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照片。

煤油灯爆出灯花时，后院古井传来重物落水声。更夫老吴举着灯笼追到井边，只见水面浮着半幅绣并蒂莲的肚兜。井壁青苔间卡着半枚翡翠耳坠，与三姨太左耳垂晃荡的那只正好成对。

血色嫁衣裹轮回

二十一世纪某个暴雨夜，民俗摄影师林晚闯进修缮中的赵宅。无人机坠落在后院杂草丛，镜头最后传回的画面里，半截白骨手指正指着某块松动的地砖。砖下铁盒里躺着本霉烂的日记，字迹被泪水晕染成诡异图案：

"丙戌年三月初七，四丫头被拖进柴房那夜，我偷看到大少爷往酒壶滴砒霜…""戊子年腊月廿三，三姨太的猫叼着二少爷的裤腰带从井里钻出来…""他们都说老太爷中风摔下楼梯那晚，佛堂供着的送子观音在流血泪…"

当林晚掀开阁楼角落的樟木箱，猩红嫁衣突然如活物般缠上她脖颈。铜镜里映出五个重叠的身影：民国少女攥着剪刀刺向龙凤烛，八十年代知青在谷仓撕扯的确良衬衫，千禧年夜总会有高跟鞋卡进下水道井盖…

暴雨冲垮了老宅东墙，露出夹层里二十七个陶瓮。每个瓮口都塞着缠头发的银簪，瓮底积着层暗红结晶。村志编纂员翻出1953年的剪报，泛黄标题触目惊心：《赵氏宗族十七口离奇暴毙案告破，井底惊现九具女尸》。

林晚的直播镜头突然剧烈晃动，三十万观众目睹嫁衣自动披上她肩头。弹幕疯狂刷过"后面有人"时，屏幕里闪过五双不同年代的绣花鞋，整整齐齐摆在滴血的梳妆台前。祠堂族谱无风自动，最新一页缓缓浮现朱砂写就的名字——正是林晚的生辰八字。

此刻老宅地窖深处，当年货郎陈三的竹篓静静躺着，篓底压着张1950年的离婚证。证件照片上的男人穿着中山装，眉眼与直播画面里某个刷礼物的神秘ID头像完全重合…